化学老师的头发是金色的,随着如滴水样逝去着的生命,而逐渐攀上了一点儿灰色。这种衰老的灰色先是从他发丝的根部生出,像是死神所播撒下的种子最初的萌芽,然后沿着那金色的纤维向上走去,并且向四周蔓延开来,逐渐逐渐地,蚕食掉了那备具生命力量的色彩,占据了头顶的毛发,再由此向他的身体深处钻去,向他的灵魂深处钻去。
在未来的某一年,某一个日子里,我也一定会在我的黑色发丝当中发现那一抹灰白,那灰白色如此残酷地告知着我生命的有限,并且我已经将其挥霍去了多少的数额,最后迎来终极的命运。
那是每一个人都无法逃避的命运,从上帝创造了我们的那时候开始,也一并铸造了用以收割的铁镰。
生命脆如秸秆。
我看着他,把手中盛装着试液的试管插回到架子上,用手指去推那副银色金属边眼睛的鼻夹,然后转身在白板上用马克笔写起来----那种因为无比熟悉而龙飞凤舞的笔记,与其说是书写,倒不如说更像是写意地描画。
我搓了搓我的双手,双手的皮肤干燥光洁,才相互摩擦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那种粘嗒嗒的阻滞。而由皮肤之间的相互摩擦,产生了一丝丝的温热,在我的手掌心当中,这种干燥的暖和实在是令人感觉到小小的舒服。
看了眼那时钟,还是三点二十分。
恍如由什么东西在骚挠着我的身体,不是从外,而是从内,那种冲动的痒痒在我的手掌,胸背,还有脖颈之间来回游移穿梭着,时而在此,时而于币,那就是我躁动不安的灵魂和深思,在催促着我的身体,但是,我的身体却被外物所束缚着,由此而产生了这样的感觉。
周末来临之前的时光,一分一秒地难熬。
挎包的背带,藏青色的尼龙织物,挂在我课桌的边上,那邮差包的铜色拉链打开着,恍如一道有魔力的缝隙一样,将我的那点儿心思不断吸了过去,但是又在进入的时候把它们统统排斥而出。
我好想就这样,跟旁边的同学说一声,然后就假装上厕所以离开教室。至于包包,那就交给同学帮我带走,下周一再交还于我。
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。
可是那对于规则的尊重,又如同一瓢当头的冷水,把我这小小的,从我的思想的森林当中窜起的火苗给扑灭。
可不能够这样做啊。
于是,我又开始转头看向教室窗户外面来,教室在二楼,这扇窗子正可以看到那一条主干林荫道。那下午来过又停歇的小雨,把林荫道变成了湿润的深灰色,在树叶上还垂着滴滴雨露,不断地从液稍掉下去,去碰撞地面,去碰撞走过的人的衣领。已经放了学的学生们,三三两两地成群走着,有情侣,也有朋友,还有一个人的,有的走得匆匆,似乎要去赶赴什么,而有的则东张西望,每走上几步还有转上一圈儿,好像他实在粉丝包夹下的明星,也有的低头,心中装着事情或者手里捧着手机。
我叹了口气,那种既沉重又轻松的表情,就像是我预知到了化学课最后只能拿A-的命运。而这期末成绩单上的A-,还要附加上期中考试,以及期末考试之前好多天的鏖战已经那如潮汐一样席卷而来,在考试前一天汹涌如虎豹,而在考试后又悠然而去的阵阵焦虑。
也许这就是作为学生的生活不可避免要去品尝的滋味儿吧。
终于,下课。
我用笔帽上的金属夹子夹了几页化学笔记,把本子合上,把笔藏在本子里。又叠起化学课本,一并捧在左手上。而挎包连拉链也没拉,就背在右肩上,在走路的时候,那没有越过脖颈的背带,一定会不停地往下滑去,而我又要扮演西西弗斯的角色,一次次地把背带整理好。
其实用那种正常的斜挎就可以避免这所有的麻烦,但是我却有着我自己的固执,似乎是想要去表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某种不同。
那种一种不易察觉的,如山间流水一样的青春期的叛逆。
我正要朝教室门外走,一个身影就拦住了我,她坐在靠走廊那面墙的位置,收拾起东西来比我还快。
这是早就算计好了的堵截,我如同华容道里的曹操般,放眼望去,东南西北无论哪一步,都是她的套路。
“有空?”
“有。”
“一起走吗?”
“去干什么?”
“玩儿。”
“嗯。。。。。。”低眉顺眼的我,在我的视线当中,那一小抹的黑色,究竟是我的睫毛呢?还是我的刘海?在稍微犹豫了之后,我正视了她的脸,“能不能,先让我回家放好东西?”
“可以,那我也顺便回趟家。”
女孩子出门之前可是需要精心装扮一番呢,尤其,是当出门去玩儿的时候,那就象是一位战功卓著的骑士将要披挂上阵一样,妆容和衣服,那是女孩儿的盔甲,让她们能够闪闪发亮。
我把课本还有笔记本一股脑儿地全部堆在储物柜子里,那一堆杂乱的书和本子后面,还有我备着体育课时穿的宽松运动衫和短裤,不过因为连天阴雨,体育课变为了室内活动,我反而没有去参加。
“下周见吧。”对着那运动衫,我不知道究竟是想要对它说,还是对储物柜说,还是在对我背后经过的许多同学说,又或者是对整个学校说。
其实都是,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感情外露,而不是怀抱了某种刻意的目的。
挎着包走出教学楼,在自己车前,我一只手伸到挎包里去寻找那钥匙的踪迹,但是手上触摸到的尽是那钢笔的圆柱,卡片的弧角,听到纸张被翻弄所发出的脆响,以及塑料包装纸被揉搓而发出的“哔啵”声,那冰凉的齿却难以寻觅。
“yobro.”有点儿沙哑,但是语调欢快的声音。
高个子的黑人哥们儿,穿着一件棒球外套,头戴白色的棒球帽,一手扶着我的车后厢,一手拇指则扣着双肩包的背带。
“嗨,Adari。”
他是来自东非高原的黑人兄弟,学校田径队的队员,有着上天赐予他的一双细但是有力的长腿,还有巨大容量的肺,奔跑起来似乎永远不知疲倦,也不知停歇,直到每一个对手都远远地在他身后。
他是我来到棕榈港本岛之后最早认识的几个同学之一,不过在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多学习的才能之后,他就开始转向体育运动了,现在除了周五下午的化学课之外,我们少有能够一起上课的机会。
“篍,今天下午,我看。。。。。。你是不是又和江雪她。。。”
虽然是一位爽朗的黑人兄弟,但是,这时候说话的他,却是小心翼翼地,仿佛他在满布地雷的Killzone当中前进着,避开每一个可能刺激到我的地方,那一颗颗的跳雷,就在他的脚边。
看到这样的他,那种异样的别扭令我感觉很不愉快。
“没呢。”在他说出那最后可能完全将我引爆的词语之前,我就已经回应了他了,简单干脆的回应。
终于在挎包当中,寻找到了车钥匙,我按下钥匙上的解锁键,那老旧的转向灯闪了两下,像是要宣告自己尚未终结的生命。
每个人,只要活着,就是一直在宣布着自己“未完待续”,那待续,或长或短,或跌宕起伏,或平淡如水。
我打开车门:“要搭个顺风车吗?我送你回去。”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PS:第一章总共二十个部分,就在这么波澜不惊当中结束了,没有笑点,没有泪点,也没有福利。到现在,我才发现,在前面的第一章当中,似乎“伪娘”这个标签都无足轻重?在新的第二章里,我会继续努力改进我的情节编排的,以求能够发掘戏剧冲突来。谢谢各位。
少年十六岁之时的正六面体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卧龙小说网http://www.wolongxs.com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好书推荐:《修成谪仙的我却变成了女孩子》、《拥有变性能力的我可以为所欲为》、《谁能来救救我》、《想要变成鹰的鱼》、《药娘日记》、《千反田的超高难度重生攻略》、